【專題策劃】北京獨立影展現場目擊（圖、文／柯金源）

原定放映地點1：宋庄美術館

「北京獨立影像展」是目前中國眾多影展中，最具特色與獨立精神的影展，因此深受亞洲獨立導演的支持與期待。2012年8月舉辦的「第九屆北京獨立影像展」，公視紀錄觀點節目《福爾摩莎對福爾摩莎》紀錄片，經台北市紀錄片從業人員職業工會的推薦，參加「紀錄片展映」單元，除了在影展期間放映紀錄片以外，並安排導演進行映後座談，以及相關的研討活動。因此，我首次參與了這一屆的盛會，更是畢生難忘的影展經驗。

8月19日，正準備前往北京參加「第九屆北京獨立影像展」的前夕，同事轉寄一則網路新聞快報；「開幕影片《雞蛋與石頭》放映一半現場被拉閘停電，一片漆黑，放映被迫中止，原創藝術中心場外還有便衣把守以阻止觀眾進場。......由於被當局拉閘停電，電影節不到3小時即被迫中止，傍晚時分，參與影展的觀眾和電影人只得將椅子搬到露天場地進行茶話會並轉移放映場地。組織方表示，由於觀眾太多，加之便衣們一直在現場，組織者沒法控制。之後轉移了放映場地，當晚觀眾觀賞了兩部電影。組織者表示九天時間，一百多部獨立電影會想辦法全部放完。」（如參考資料連結）

原定放映地點2：現象藝術中心

看到新聞之後，立即查詢更多資訊，輾轉獲得北京主辦單位的證實，頓時心中涼了半截。心想，那我還要如期搭機飛往北京嗎？同事也半消遣的開玩笑，你到了影展會場會不會也被視為異議人士的同夥被抓起來？或者到了北京機場被當作「不受歡迎人士」給遣送出境啊？這也勾起了我許久的記憶，中國政府現今對於影視媒體的管控，彷彿是台灣1970年代戒嚴時期的翻版，言論箝制與集會限制。那我倒真是必須親往現場見證一下，已屬世界強權之林的國家，對於影像創作者的影響力，倒底是有多大？

從主辦單位的宣傳資料來看，「第九屆北京獨立影像展於2012年8月18日至 8月26日在北京宋莊舉辦，包括劇情片、紀錄片和實驗影像3個競賽單元、以及紀錄片展映與特別放映二個單元，同時還有5個主題論壇和講座。」今年報名參展的影片約有300部，而獲選與準備放映的影片，包含三大類別約100多部作品，縱然其中少數幾部是與維權人士有關，但我實在看不出來這一、二部影片的放映活動，足於或值得令公安大陣仗的斷電、干擾、站崗、秘密監視，並以粗暴手段傾力扼殺一個民間影展活動，而且還嚴重損傷中國北京的首都形象？

栗憲庭電影基金會

20日下午，與台灣導演團到達北京宋莊，立即趕往「栗憲庭電影基金會」了解最新狀況。穿過巷弄進入磚牆灰瓦建構的中國北方傳統建築，迎面是松竹草木妝點的大宅院，影展策展人低調的引導我們參觀了二個放映室，這是由基金會辦公室臨時變裝出來，再擺上約50張摺疊椅的緊急應變策略。在中庭裡，看到來自各地的導演們正閒適地進行交流，但氣氛有點詭異，據判斷，現場應有便衣公安人員，為了尊重彼此的立場，大家也就心照不宣。我也再次詢問了影展策展人，影展原定流程被迫縮小規模，退回基金會內舉辦，那所有的影片都能夠繼續放映嗎？從策展人無奈的、無法肯定的表情，我才真切了解基金會面對來自官方的壓力與險峻情勢。

人潮擁擠的紀錄片論壇

因為，參加影展時間還不足三天，除了「福片」的映後導演座談以外，能夠看片與參加的活動很有限，所以，特地選了一場由英國紀錄片教授Brian Wiston主講的「紀錄片的原罪—紀實拍攝中的倫理」。教授舉出紀錄片工作者必須面對外界的觀點挑戰，與受紀錄者之間的拍攝倫理問題。我也同時選看了幾部劇情片與紀錄片，包括開幕影片《雞蛋與石頭》黃驥，《此處與彼處》茅毛，《黃浦》、《外來零件》史傑鵬，《年夜飯》吳庭，《昆十三批判艾未未與吳昊昊》吳昊昊，《鳳凰路》塗俏，以及台灣的《是你嗎》陳婉真等幾部作品。在這幾部形式風格、內涵迴異的作品中，看到在中國的獨立導演們，在現有的體制下，積極試圖突破種種框架的努力。

在空檔期間，也分別與幾位影展工作人員、獨立導演訪談，歸納出一個共同的觀點；「我們已經突破了拍攝製作影片的禁錮，但也要能夠讓影片獲得自由公開播放的機會，改革開放才算真正落實。」這是許多獨立導演的心聲，也是我在參加影展期間，經常浮現的疑問？雖然影展當中的影片，有些觸及社會陰暗面與弱勢角落，或者爭議性議題的探討，仰或者與維權、異議人士「艾未未」有關，但中國已經如此強大，為何還要持續箝制獨立導演的微弱聲音呢？

柯金源導演座談

23日，台灣五部紀錄片陸續在「紀錄片展映」單元播放，以及映後導演座談與交流。《福爾摩莎對福爾摩莎》紀錄片的觀點，是體檢大財團的企業社會責任，現場的導演與觀眾，也提出與中國大型企業汙染問題的類比，因為環境議題的紀錄片，在中國影視媒體產業中仍屬小眾，因此，深圳、香港的影展策展人，也談及邀展的可能性。到了傍晚，影展主辦單位在門口貼了一張結束影展的公告，這讓所有與會的人士再次傻眼。影展活動不是已經盡可能低調並退到私人宅院舉辦了，怎麼還是要被迫停止呢？影展主辦單很無奈地配合官方的新要求，正式對外宣告活動提前結束，並且在晚上辦了一個簡單的象徵性閉幕式，這是一個創作者最黯淡的北京之夜。

24日一大早，與李惠仁導演夫婦提早離開北京。據後續仍參加影展的導演轉述；基金會還是試圖以論壇方式來因應尚未展映的影片，這可能是影展單位的第三套因應策略。不過，原來負責主辦論壇活動的蜜蜂書店也無法繼續使用，因此，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就開車載著遠道而來的導演們，在北京與宋莊間的近郊繞路，並且兵分二路，可能是想伺機擺脫公安人員的糾纏。當車子繞路許久之後，才在某藝術家的私人大宅院拐進去，也同時在二個不同地方，繼續以獨立、地下的方式放映影片。而接下來的幾天，基金會也只能以此方式，才能將影展影片全部放映與舉行論壇。不過，在26日影展原定的最後一天，基金會還是再次舉辦了一個溫馨的閉幕典禮，「2012年第九屆北京獨立影像展」才正式謝幕。同行的導演，皆咸認這是一次相當特別的影展，與便衣警察一起看影片的經驗更是難得的經驗，也讓人再次感受到中國對於獨立影展、自由創作的威權打壓。這也印證了基本人權中的言論自由、創作空間，是需要人民去衝撞、奮鬥，並極力捍衛才能享有的。（如參考資料）

李惠仁導演《不能戳的秘密》映後座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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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參考資料：

中共打壓北京獨立影展 藝術界齊發飆聲援【大紀元2012年08月19日訊】記者駱亞報導
第九屆北京獨立影像展“開幕日拉閘斷電”
自由的滋味：記第九屆北京獨立影像展
紐約時報中文網-閉幕三次的“北京獨立影像展”崔衛平-撰稿 2012年09月0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