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長洲人間光景:《長洲誌》紀錄片大師班訓練營

整理/游千慧

林偉鴻談《長洲誌》
《長洲誌》的出現,對於我來多少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它是第一屆「紀錄片大師班訓練營」同學的結業作品。回想2013年籌辦這計畫時,原因很簡單,就是想借鑑臺灣的經驗,辦一個短期的訓練營,讓一些有基本製作經驗的年輕人聚在一起,透過拍片、觀映和討論,加深他們對紀錄片創作的了解和投入。最後搞了一個七天的訓練營,對於繁忙而又生活多姿多彩的香港人來,這個計劃太冒險了,沒有人能預計到有多少人會犧牲寶貴的七天來參加一個這樣的活動,最後,出乎意料,我們卻超額收生,但仍有不少申請者向隅。

訓練營請來了中、港、臺的導師,在此感謝他們傾嚢相授。導師們不停地與同學們看毛片、討論至通宵達旦,且樂此不疲。同學們投入程度也遠超我們想像,七天不眠不休的不停拍攝剪接,而且互相幫助支持,交換意見,鼓勵打氣,這是讓我們最感動的一環。最難忘一幕是離營那天,大家乘渡輪返回市區,有人抱著攝影機在船上呼呼大睡,那種既累又滿足的表情,至今我依然難忘。

《長洲誌》由十四部短片合成,雖然技巧仍然幼嫩,許多地方仍有待磨練,但各有特色。這批作品不少以島上老居民作為主角,這群年輕導演對這個蕞爾小島充滿熱情,作品表現出舊社區可愛純樸的一面。對於市區的觀眾,每日面對都市的過度發展、自由行旅客塞滿大街小巷,城市裡的老街老店都消失殆盡,《長洲誌》就尤如一貼清涼劑,簡單的小故事顯得親切動人,比動輒上億元的鉅製更能打動觀眾。

這群香港紀錄片新一代,訓練營之後自發組成「采風同學會」,除了訓練營的同學,也招攬了我們過去工作坊的舊生,他們定期安排放映會,並且繼續創作,現共有十多齣影片在拍攝中。第一批的作品合成了《橋底誌》,八部關於在天橋下露宿者的短片,完成後並在他們居住的橋底舉行了露天放映,受到不少好評。另外有五部篇幅較長,涉及不同主題的作品預計六月完成。可喜的是這批新作,已更趨成熟,各人已漸漸找到自已的風格。「采風」作為香港推動紀錄片藝術的一家機構,經過十年的努力,我們喜見一群年輕人能夠全情投入,為香港編寫出各式各樣的感人故事。

感謝紀工會這次邀請《長洲誌》的年輕導演到臺北交流,這不是一次「結業旅行」,而是讓他們接觸更廣闊的世界,面對更多的批評、吸收更多經驗。當然,能走到香港以外地區放映,也是對他們努力的一種肯定、一種最好的鼓勵。
《長洲誌》於嘉義中正大學放映

李家驊談《長洲誌》
在台灣你可以找到許多管道學拍紀錄片,好多單位都有開設營隊教學的計畫,相較之下,香港民間能學習紀錄片製作的資源相當缺乏,到那裡你會清楚意識到香港人對發言權的警覺性,但這似乎是台灣人目前不太在乎的事。有一個明確的差異,發生在香港1997年前後,人們經歷了言論與媒體的劇烈變化,但某種程度來看,那對香港的影像創作也是某種轉機。坦白說,亂世中的創作者有更多東西可以談,香港目前的遭遇反而成為引人注目的創作題材。或許是台灣談論爭議性話題的空間較大,所以大家沒那麼珍惜,而香港因為中國的關係,人民明顯感受到言論空間被壓縮,因此他們更努力想要透過影像說點什麼。從各地來參加《長洲誌》的學員們都很想學習用影像說故事,對於處理議題以及創作的能量,目前看來是比台灣學生更高,因為他們已經壓抑許久,想表達自我的渴望也醞釀了好一段時間。

必須承認台灣的創作者很幸福,籌措拍片資金也比較簡單,甚至找尋播映管道也不是那麼困難。在2013年6月,我到香港教課7天,看見台下二十幾雙極度想學拍片的眼睛,才開始理解能在台灣拍片有多幸運。《長洲誌》比較像一個練習,拍攝這個系列並非一開始就要學員們上街頭衝撞,而是導師給學生一道課題,讓他們學著用影像去掌握人物與事件,如何以攝影機為筆,寫下屬於自己所在之處的樣貌與情感。

另一個重要的意義,是影像工作團體能有機會與地方社區緊密地結合。2013年9月,《長洲誌》在當地放映時,你絕對很難想像當地民眾的反應是多麼激動,在一個小學的放映空間,僅能容納二、三百人,但這樣還是不夠大,所以工作人員在戶外廣場也架了銀幕,結果外面能再站一、二百人的空間同樣爆滿,而且長洲的仕紳們也都到現場參與,甚至還有許多外地觀光客也加入觀影的行列。這樣的空前盛況也令長洲居民明確地感受到影像的威力,即便在短短的紀錄片中,大多是描述社區家常小事的影像卻仍讓人感動,而同樣令人心頭一熱的,是媒體回饋的正面評價,香港的娛樂與藝文記者都給予高度肯定,這一系列的故事是在7天內被創作出來的,之後再經歷一兩個月的修改,有誰知道其能量能如此驚人!

《長洲誌》的終極精神,可以說是拍攝者用以往從沒嘗試過的手段與方法,藉由影像呈現他們想說的各種故事。舉例來說,拍攝《魚的一生》的導演是來自新疆的Saipulla Mutallip,他一開始想要紀錄人與動物的關係,Saipulla是個素食者,然而長洲卻是個需要大量捕魚維生的地方。當導演看見魚被殺死的景象感到痛心,然而,從這部作品我們可以看到Saipulla的行動力──他對紀錄片與生命的熱情,作者只因為關心動物就開始行動,他決定去做一件自己認為很重要的事。導演告訴我們,在市場看殺魚的過程中,他拿著攝影機的手直發抖,旁人光看殺魚的特寫鏡頭就覺得很痛了,更何況是Saipulla這樣的反對殺生的素食者,但導演認真拍下來的影像卻能使觀眾接收到強烈的訊息,尤其在最後一個畫面,圍牆上清晰地寫了一句話:「你可以吃魚,因為魚沒有感覺」(It's ok to eat fish cause they don't have any feelings)。一語道盡人類的冷酷,我們每個對生靈無動於衷的人都一樣。

透過這樣直接又純真的作品,越過作者的經驗不足與生澀的影像結構,他們將其滿心熱情向觀眾傾倒。無論你是拍片者、觀影者、專業者或業餘者,都能藉由這種純粹的影像語言,讀懂個人、家庭、社會與國家的複雜。期待新一季《長洲誌》再度點燃新的火花!

《長洲誌》資訊:
E-Mail visiblerecord@gmail.com

2014 紀錄片大師班訓練營 6月14至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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