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相簿生產者計劃】深度訪談剪接師 李念修 (下)

訪談時間:2014年3月17日
受訪者:李念修
訪談者:吳文睿、李家驊

這幾年紀錄片上院線,妳有什麼看法?整個條件有什麼改變嗎?
我覺得改變是觀眾對於「紀錄片」比較能接受了,比較能接受去戲院看的是紀錄片,裡面沒有明星、沒有特效、沒有刺激的追逐場面,可能也覺得能關懷這片土地,願意花錢買票進戲院,這是我覺得的改變。

一部紀錄片要上院線,還是要評估一下,上院線要得到的是什麼?因為這是紀錄片,所以到底要得到什麼。劇情片得到的是錢嘛,目標是賺錢,所有人的目標很明確;紀錄片上院線,你的目標到底是什麼?


報金馬啊,我聽到的是,因為金馬獎現在的規定是要有上院線,所以大部分的導演上院線都是為了金馬獎。
對,可是你報金馬要的是什麼?是求名嗎?大費周章的求名?


因為報金馬的紀錄片有門檻,對一般的民眾來說,有入圍過金馬獎的好像比較厲害,但其實競爭反而是沒那麼高的。反而沒有台北電影節或紀錄片雙年展那樣競爭。我聽到的,很現實,報金馬獎得名的其實數量沒那麼多,競爭沒那麼激烈,大家可能會想說來賭賭看。因為業界可能就會覺得台北電影節或雙年展得獎比較厲害,可是你拿去問一個計程車司機,問你得過什麼獎,說得過金馬獎他的態度就會不一樣,我覺得多多少少對創作者來講,我自己啦,會有一種虛榮的想像,會希望大家都知道我得獎,這可能是創作的心魔吧。
我覺得求名也沒有不對啊,就是說今天紀錄片上院線,你只要設定好你的目標是什麼,例如說有的導演藉由金馬獎當作跳板,可能他原本只是紀錄片導演,可是他得了金馬獎,就開始拍廣告,拍戲劇,對他來說就給了他機會;或是對於一家電影公司,它上映了一部得了金馬獎的紀錄片,它可以繼續做其他的電影,它為的是事業版圖的擴增。如果你當初設定的目標是這樣,那就盡力去做這件事。

如果你今天設定的目標,是希望拍的議題能讓社會大眾知道,那不好意思你不要上院線,除非你有把握票房可以很好,不然上院線不是唯一的路。如果你的目標是放在這裡,你應該做的是很多小型的放映,在很多不一樣的地方,甚至是世界各國,這才是你要做的事。

今天你要不要上映,應該先把目標定好,如果你的目標是賺錢,希望這部紀錄片大賣賺個兩億,那就極力去做這件事,我覺得沒有不對,只是要考量你的被攝者,因為他們是真實的,如果大賣後會有什麼影響,你要先評估,如果評估後大賣對你是件好事,對被攝者也是一件極好的事,那就去做。例如說《看見台灣》,拿掉紀錄片的包袱來看,我覺得他是成功的,成功的原因在於他讓台灣這塊土地,有多少人藉由這部片開始去注意台灣的生活環境,之前有千千萬萬的人都在拍生態,有哪一部片子可以達到這個功效,就是喚起這麼多人對這塊土地的關心,如果以生態紀錄片關懷這塊土地,《看見台灣》做到了其他紀錄片沒做到的,賣了多少錢、賺了多少錢,不管嘛,反正就是利益嘛,起碼他在利益背後做到了一件有意義的事,而不是說今天這個片子大賣,是一部好萊塢的片子,都是片商啊,好萊塢那邊錢都賺走了,看完也是「嘿嘿嘿」走出戲院,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幫助。今天你起碼幫助台灣的觀眾去感受到台灣的土地需要關心。


以妳自己的工作來說,有無上院線的紀錄片,在剪接上有被要求做什麼調整嗎?
不會耶,不管上不上院線,反正就是盡力做啊。今天就算只是網路播,其實也都做得很用力。


一個案子找上妳,妳怎麼評估要不要接?
都是時間欸,時間可以就接,時間不行就不行啊,就是這樣。


所以妳只要有空就會接?
對啊!


不會挑說這案子看起來很糟。
很糟是你開始剪才知道很糟!你前面哪會知道他糟不糟啊!也接蠻多年輕的導演的,或者是他的第一部片,那都是很便宜的價錢,原因是,我希望台灣有越來越多好的作品,二方面也是幫助你自己,今天這個導演的第一部片,比如說你來幫他剪,讓他有機會去藉由這部片,拍了另外第二部片、第三部片,或者一支長片,那其實也是給你自己的機會,他以後還會找你剪啊,你的客戶才會變多啊,不然如果你一直就這幾個人,那他們不拍片的時候,你就只能吃大便了。所以我是這樣想啦,所以主要都是時間問題。


對於想成為專業剪接的人,有什麼建議?
剪紀錄片嗎?這問題不用回答,沒有人想做(笑)。第一你要確定有十足的熱情要做這件事,不然你就浪費自己的時間,因為必須投入你所有的時間跟精力去做,我相信拍紀錄片其實也是這樣,那剪紀錄片的過程其實也是這樣。第一個你先確定自己是不是要做這件事?是不是有極大的熱情?即使今天沒有錢你也做,而且不是做完,要做好,做完跟做好是不一樣的事。

你今天抱持的態度就是所有事情都要做好,不是做完,所有事情都要做好,然後有極大的熱情,如果能夠確定這樣那就做。那做了之後我覺得不要有負面的思考,就是要反向思考,你要去反過來想很多事情,你今天付出很大的心血的時候,不要去抱怨說:「啊誰誰誰都不做事,所以我今天才這麼累。」你要反向思考說:「啊,因為他們比較忙,我才有機會可以去學習影片結構怎麼排。」就是反向思考,因為,第一個你一定要這樣思考你才會撐下去,繼續做;如果你一直說這是你們的事,你們不弄我也不弄,擺爛,基本上這件事也做不久。如果你要做長久,你就要覺得這都是給我機會去學習,然後我可以藉由這個學習,也許我可以再做點什麼事情。

所以我後來比較想寫劇本,那會想要寫劇本是本來就喜歡文字創作,二來是因為剪了一些紀錄片,紀錄片是真實的人,你有一個機會看這些真實的人,看幾百個小時,觀察他說話的方式、他的口氣、他的用字、他的動作、他做決定的方式,其這就是紀錄片在拍的東西,那因為剪了一些紀錄片,所以腦袋裡有一些人,在寫劇本的時候可以把這些人套進來用。這個角色為什麼會這樣子說話、這樣的口氣、這樣的思考模式跟這樣子決定事情,是因為他有一個成長背景。所以我覺得紀錄片給我在這一塊的幫助蠻大的。所以一定要去想說今天自己盡力去做這件事,是可以拓展自己將來的可能性,而不要去抱怨,


妳自己有哪些欣賞的剪接師嗎?國內或是國外?
剪接師喔,我都沒在看他們名字耶,所以我都不知道名字耶。


作品呢?
作品喔,像那個《藥命關係》,我覺得剪得很好,可能大家比較少去注意到他的剪接;還有《派特的幸福劇本》,我覺得他也剪得很好,

《流浪神狗人》也剪得很好,她應該自己剪的,廖慶松老師有幫她修啦。我會覺得他們剪得很俐落、不囉唆。你看那個《藥命關係》,我很喜歡前面幾場戲,只有一顆鏡頭,戲劇喔,開始的地方絕對不是這件事的起頭,他一定是從重要的地方、一半,開始。

比如說我之前去上課,有一本書叫《電影的一百個法則》,裡面有一些簡圖,我覺得都說明的很好。例如說有一個四格漫畫,在講剪接或者寫劇本,第一格就是男主角敲門,第二格是他走進女生的家,女生幫他開門走進去,然後第三格是他看著這個女生,第四格是女生背對他,站在門口,下面台詞寫說:「你不應該來的。」就這四顆鏡頭,其實是很簡單的一場戲,一個男的去敲一個女人的家,走進去她家,兩個人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然後女生說你不應該來的。一般來說這個順序沒有錯,可是以戲劇來說,前面一二三顆鏡頭都是多的,這一場戲可以直接從第四顆鏡頭開始,男生拉背入鏡,我們先看到那個女生背對站在窗戶,不知道在幹嘛,就站著沒有動,男生入鏡,也停在那,停在一個距離,然後那個女生也沒轉頭,就說你不該來的。這個張力會比敲門、開門、進去要來的好。所以我喜歡的那些片子都是這樣。

或者是《流浪神狗人》,我很喜歡蘇慧倫一哭,就剪掉,因為你讓她哭完,其實戲就沒了;你讓她沒哭完,心就懸在那,她沒哭完就進下一場,你就會懸在那,哭完就沒了,所以我喜歡這種東西。有些戲你覺得它拖,其實就是多了很多這種東西,開門、敲門、嗨、你好……你看為什麼好萊塢的戲劇節奏很緊湊,節奏快,好像有些人他們剪,他們覺得節奏快是每一CUT剪很短,不是!節奏快不是每一CUT剪很短,節奏快是發生事情發生的快,來得很快,去得很快,所以你覺得今天這部電影節奏很快,好萊塢的電影通常是這樣;加上演員的表演,可以在兩秒鐘到位。你說為什麼台灣很多沒有辦法一個CUT只剪兩秒鐘,因為兩秒鐘演員的戲還沒到。好萊塢的演員很厲害的,兩秒鐘戲就到了,那你這CUT不用長,他們就兩秒鐘。可是如果演員的戲不到,需要十秒鐘,那我們就是只能給他十秒鐘。因為我有時候會去分析他們的電影,我會去把它變成分場大綱,去計算每一場戲的長度,這一場戲的主旨是什麼,你將來在創作的時候就可以有很多參考。

我發現到他們的節奏快是因為戲劇推演的速度非常快。今天這場戲即使只有一分半,它都會發生一件新的事情,上件事解決,下一件新的事發生,可能只要一分半,它很快,所以你才會覺得很緊湊,不是因為CUT剪很短。現在很多人想說怕觀眾看不耐煩,學好萊塢CUT剪很短,反而把演員的戲都剪掉了。就是我剛剛說的,那些演員我們可能沒有辦法像好萊塢兩秒鐘就到位,也不是說兩秒鐘就到位是最好的,只是說以他們的戲劇節奏他們需要這樣,所以他們的演員就是兩秒鐘到位;那如果以我們的戲劇節奏沒那麼快,我們的演員就是要五秒鐘、十秒鐘,那你就得放給他,你的戲才會好看,你不能是B的套餐去選A的東西,不能,如果我們是這樣的東西我們就好好地做好。

那我覺得台灣的電影還是要做台灣的電影,你不能去學好萊塢,原因是,例如說我們看日本電影,我們看韓國電影,他們都是亞洲電影,但你看得出來不一樣,日本電影是日本電影、韓國電影是韓國電影,那如果今天台灣電影沒有台灣電影的味道了,就無聊了,好萊塢你怎麼拼都拼不過,不可能,他們產業這麼久了,所以你要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像韓國電影我就覺得它殺出一條自己的血路,它就是殺出來,對,就是走這個方向,就是這樣子的東西。那如果台灣電影可以把自己原本的味道去發揮到最大,我覺得那個才有特色,不然就是跟人家一樣的東西,其實就無聊。我這樣看啦,當然不表示是對的,也有可能我是錯的,


妳剛才提到說因為有一些紀錄片的經驗,所以妳之後在寫劇本的時候有一些影響跟幫助。除了編劇之外,在剪其他類型的案子有什麼影響嗎?
有影響。其實我在剪戲劇的時候比較不容易被劇本綁住,也不會被鏡頭綁住,我會有很多重新排列組合的可能,那這個是因為紀錄片剪多了。因為紀錄片其實對剪接來說,發揮性是非常大,你今天這個畫面要擺在九十分鐘的哪個位置,都可以,真的都可以,看你故事怎麼說,它擺在哪裡都可以,所以自由度很大,你不會被這個聲音、這個影像綁住,就是它就是在這裡,所以我剪的劇情片很有可能這場戲調到前面,這場戲調到後面,或者是這個演員的反應,在這場戲是任意運用位置的;就是你在演的時候兩人對戲嘛,他今天做一個反應,我不一定把它放到這句台詞的反應,可能把它放到別句的反應,我覺得這樣對戲劇表演會更好,對這個演員的表演會更好,所以我就調順序,我是把所有的素材拆開使用的,不會說就是對剪,其實不是,我會把一場戲裡面,例如說你的鏡頭,所有你的鏡頭,所有我認為好的反應鏡頭全部挑出來,然後看這個反應鏡頭放在哪一句台詞比較好,去放,對,不會就是原本的這樣子。


除了剪接之外,妳也有妳的導演作品,而這些作品都是個人創作比較多。妳在剪妳自己導演作品的時候,有什麼不一樣嗎?
先回答為什麼我要拍片喔,因為我不想做導演,我真的不想做導演,老師說要交作業所以我就拍了,你看的那個短片只是作業,因為我後來去念了台藝大的電影研究所,後來沒有畢業。這件事我要抱怨一下喔,他們說不當導演不能畢業,所以我不能畢業,就這樣,一定要當導演才能畢業,太荒謬了,我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改,我那時候就這樣,他說寫劇本也不是創作耶,只有導演才是創作耶!我們班上還有一個同學是做美術的,他做很多廣告的美術,為什麼要叫一個美術當導演?我是畢業了四年之後才去唸研究所,不是說畢業馬上去唸,我那時候其實已經剪完《奇蹟的夏天》了,剪了兩三部上院線的電影,為什麼還要去唸?我只是覺得我應該還有新的東西可以學,我想要再學新的東西,所以我去唸。唸了之後發現沒有我預期那麼多,所以《闖》是課堂作業,老師說要拍,我修了一個實驗片的課,所以我就拍了一個實驗片,那因為我是真的沒有要當導演,所以我為什麼拍我的家人,是因為就地取材比較快。

拍《河北台北》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我答應我爸要拍一個片子,他的片子,寫小說或者是拍片,關於他的事情,他希望他的故事可以被別人知道,因為我答應他這件事,所以我大概2004年的時候,陸陸續續中間有一些記錄這樣,那比較長的記錄是從2010年左右,開始比較多次的拍攝,後來又去申請國藝會,所以2011有去了他的家鄉河北拍這樣子,主要都是因為這樣,不是因為我想要當導演,是因為我答應他要做這件事,所以我就做了,現在還在修,想說把它再做得好一點。


所以都不是想要做成一個個人作品?
不是。那也有電影公司問說要幫我發行,我說沒有要發行,沒有,我的目標不是那樣,我的目標是,我希望有一些不同的人可以看到這部片,知道有這樣子的一個人、知道有這樣子的一段事情發生,所以我的目標都是電影影展,影片完成之後會參加很多影展,有機會可以去我都會去,國內國外的影展,那個是我的目標,所以我沒有要上院線,也沒有要拿它來賺錢。那也有說要幫我發行DVD,我說不用啦,我自己會去壓DVD,壓很多片送給很多人,所以沒有要發行啦。因為我的目標不是要賺錢還是要幹麻,我都可以放一疊在那邊,你們想要看的自己拿,我說如果他今天不想看,你給他也沒有用,他如果想要看再拿就好了。一些影展要播,那我們就去播,有一些座談可以讓人家知道這件事,我覺得這樣就OK了,就達到我要的目的。


妳在剪自己的作品跟剪別人的,有什麼不一樣?
好希望別人來幫我剪,超希望的,我問說:你要不要幫我剪?別人都說不要。

為什麼妳希望別人幫妳剪?
我覺得自己的觀點會不夠客觀,就是還是回到我剛剛說的,紀錄片的剪接師是一個觀眾觀點,那我覺得因為他是我爸,很多我覺得可能很好玩的東西,人家可能不覺得好玩,所以我希望有一個剪接師可以來幫我剪,告訴我你真正看到覺得哪裡好、哪裡不好?我不想要有導演可能會有的盲點。可是那部片有點難,因為他的人生有點複雜,口音有點重,說話很多你都聽不懂,所以後來我還是自己剪了,沒辦法,人家都聽不懂,連那個逐字稿都打錯,他們都聽不懂他說話,很多都是錯的。


所以妳也是覺得導演跟剪接,甚至是攝影都應該是分開的嗎?因為其實現在很多紀錄片導演都是又兼剪接、又兼攝影,幾乎整個都兼了。
我覺得一句話啦,就是說,有人做得比你好,為什麼不找他來做?我只是覺得這樣,如果你今天認為,沒有人拍得比你好、沒有人剪得比你好、沒有人導得比你好,那你自己全包,我覺得OK,但是如果你可以找到有人攝影比你好、剪接比你好、混音比你厲害,那你為什麼不找他們合作呢?這我就會有問號了,所以還是回到我們剛剛那個問題,要推回去,那你就不要去期待說,這個東西我們可以,就只能盡力而為,不能期待說它有更大的可能性,就是盡力而為。


比如說像《河北台北》這樣的長片,中間一直有一個不想當導演的念頭的話,這樣子要把這部片子撐完會不會有點痛苦?
這個片子不會啦,因為我答應我爸要做這件事,所以中間的信念一直都是我答應他要做這件事,所以就做這樣子。這個跟當不當導演就……我所謂的要不要當導演,是我要不要以導演吃飯,對,我不以導演吃飯,我沒有想說要經營那一塊。當然其實我也拍過比較商業……其實說商業也沒有多商業,像有一個風和日麗唱片行,就是獨立音樂唱片行,他們有一年找了很多導演去拍樂團的短片,我也拍過那樣子的東西,就是當導演的身份。就是有趣的東西、覺得今天時間可以,就去玩一玩,我覺得OK,但是我不是要以導演這個行業吃飯,然後我要去經營我的導演事業,沒有。


那還是會想做自己的創作嗎?
不排斥,但是不積極。就是如果我今天喜歡拍實驗片,比起紀錄片,實驗片更不會有人拿錢給你拍。我喜歡拍實驗片,實驗片有點像是去寫一個抒情文,只是為了抒發你的想法跟感受而已,不會是考量觀眾的東西,如果有時間的話,也許就是玩一玩而已。我以前也有拍過一個短片,是為了拿獎金,再不然就是為了拿獎金啦,好像是第一屆,那時候還是台北縣,後來辦得很大,總獎金有一兩百萬那種,我去參加過第一屆,銀獎,三十萬,看中的是以經濟效益上來算,非常划算,我只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做了那支片,做完之後拿到三十萬,我覺得比什麼案子都好賺,所以就做了這件事,覺得蠻開心的。那時候參加的很多是電視台節目、學生作品,如果你用心做的話一定可以比較突出。這樣衡量之後,好,就來拍一下。


紀錄片上院線這件事情,會不會對妳變成一個條件或標準,作為收費或妳看待紀錄片創作這件事情?妳的態度是怎樣?
其實態度都一樣,都會認真把它完成,那收費一定會不一樣,不一樣的原因是,不上院線的紀錄片通常在六十分鐘以內,上院線就是要七十八分鐘以上,才可以拿到上映的補助,所以收費不一樣是因為長度的考量,不是說你今天要上院線,我就收比較高的費用,不是這樣,是因為它一定比較長;那上院線通常也比較磨人,就是修修改改,例如說我就改過A、B、C、D、E、F、G、H、I,改到I版本,因為要上院線,就會斤斤計較很多事情,然後會比較磨人,所以那個收費就會不一樣。但是,不會因為說今天沒有要上院線,我隨便做就好,不會,其實都是把它做完。因為我沒有辦法隨便做欸,因為隨便做你沒有辦法隨便交案啊,不是說你今天導演OK就好,後面還有業主、客戶,所以我都會希望A-Copy就做得蠻完整的,出去給人家看的時候,人家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會比較放心。還是要改,只是至少你讓業主們放心,你後面的空間就會變大;如果你第一步跨出去就是隨便做,他們就會很緊張,因為出來的東西必定是不夠成熟。那他們很緊張,你後面的空間就越來越小,因為會有很多、很細微的修改意見給你,那那些東西是你如果照著做會很可怕。所以我寧可第一步踏出去給他們看的東西覺得還OK,讓他們放心,修改意見不會那麼多,你後面創作的空間反而比較大,可以比較順利把案子KO掉,不然會很折人,紀錄片太折人了。


你剛說妳喜歡拍實驗片,在簡歷上看到妳有參與錄像作品,在妳的兩部作品中(《闖》、《河北台北》)也有看到這樣的元素,這比較少在台灣的紀錄片看到。當初怎麼會接觸到這些工作?把這樣的風格放入自己作品的原因是什麼?
《河北台北》裡面穿插的好像是2005年拍的,為什麼會有那個影像,其實是一個案子,有一個老師他說他想要拍紀錄片,紀錄片想要講一些老兵,找了幾首台灣寫老兵的詩,他說,妳能不能拍幾個影像詩的畫面?他想剪在他的紀錄片裡。結果後來那部紀錄片胎死腹中,就沒了,但是影像詩的部分我已經拍了,可是我一直覺得它可以用在什麼地方,但是一直沒有被使用到,我其實有把它串在一起,然後用字卡的方式說過一次故事,把它變成一個篇章,也是報實驗類。那時候有入圍,忘記什麼展,台北電影節嗎?還是金穗……我有點忘記了,就那時有集結過,把它變成一個實驗短片,它其實還有其他段,我沒有全部剪進去。

這一次原本預計要再拍一些這樣的東西,可是後來應該是時間跟經費上的關係,我沒有拍,那我就覺得可以再把那個影像拿出來用,所以就把它剪進去,覺得也許會有更好的,就看之後會不會重拍。但是拍那種東西(實驗影像)我很喜歡,沒有台詞,我們實驗一下如何去用影像。我很喜歡一顆鏡頭是,鏡頭前面在流血,腳在地上拖。那個是我們在鏡頭掛了一個血包,鏡頭貼了賽璐璐片,還幫它穿塑膠袋、防水,攝影師拍自己的腳,然後我拖攝影師,攝影師穿老兵的褲子,拍自己的腳,我拖著攝影師在樹林裡,就我們兩個人。我很喜歡做這種東西欸,去玩影像,然後不要台詞,這樣的影像,可以把它擺在不同的電影裡面,把它說成很多不一樣的故事,我喜歡這種東西。


那妳對於台灣大部分的紀錄片,他們的風格,或是講故事的方法有何看法?
沒有看法(笑),看紀錄片比較少,看劇情片比較多。


因為有一個說法是,台灣紀錄片可能在風格或美學上是比較單一的。比方說可能紀錄片、劇情片、實驗片手法的混合使用,這其實在國外是很常見的,但在台灣,相對來講,對一些創作者或觀眾來說不能接受。比方說實驗電影、劇情片或紀錄片,總是在一個電影的項目下面,都是電影。可是你問一般觀眾,你講到電影,他們的聯想是劇情片,他們不認為實驗電影和紀錄片是電影。所以好像台灣對紀錄片的想像是比較狹窄一點。對很多觀眾,或是某些創作者來說,紀錄片就是坐著訪談,就是吳乙峰那樣的東西。那妳覺得台灣紀錄片的形式上是相對沒有那麼活潑的嗎?有時候會不會也影響到,人家拿來給妳的素材?因為他對紀錄片的看法也會影響到拍攝的方式。
我覺得這可能是因為,有一些人覺得,如果不那麼寫實,是不是就會不客觀,就會太主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因為其實國外的紀錄片也有用動畫的方式,但台灣還是有些人蠻排斥在紀錄片裡面有動畫,因為他覺得這樣實在太主觀,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出來的東西、可以運用的手法就比較侷限,這蠻難說的,我覺得沒有什麼對錯啦,我覺得台灣,如果我們就是要做這種,很寫實風的東西,那可以把它做到最好,我覺得沒有不好,這樣也很好,那這個就是台灣紀錄片,就是這個風格,那我覺得很好,對,只要我們可以把它做得很好,我就覺得什麼樣的東西都可以。那你說一個動畫式的紀錄片它做得很好,我覺得OK啊,只要你做的好,我都覺得不會有人去說什麼啦,所以我覺得沒有什麼風格上的問題,只做這樣、只朝這個目標去做,我覺得也好,只要把它做好就好。

問:所以有些批評說,會認為台灣的紀錄片創作者在形式上是相對單一的,妳不這麼認為,或覺得這不是一個問題?
李: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問題啊,覺得只要做好就好了。它今天很單一,例如說《築巢人》,它很簡單,畫面很好,人物也很簡單,沒有什麼太炫麗的東西,沒有動畫,甚至中間好像也沒有音樂吧?有點忘記了……對,最後才有,可以把它做好就好了,對啊,我覺得哪一種形式都可以,你要五花八門所有的東西都加進來,像《科倫拜校園事件》,什麼狗屁東西都有,什麼人都訪問,刻意自己沒事找事,但是它可以突顯出一個議題,不管這個議題是不是導演本人的認為,或者是客觀的認為,總之,他讓這個議題發酵了,有一些人來關注、來討論,有人支持他、有人反對他,那我覺得這就是紀錄片要做的事啊,就是提出一個議題,你支持還是反對,沒有答案,那我們就是關注到這個議題,我們來討論這個議題。一個紀錄片是沒有辦法給你答案的,我沒辦法解決任何事,只能告訴你有這件事,那我用我的方式告訴你,可能是我主觀的觀點去告訴你,那你可以提出反駁,說這件事不是這樣。這樣就對啦!這不就是紀錄片要做的事嗎?贊成跟反對都一定要有,才構成這個議題的討論,我覺得紀錄片的重點是討論,所以我覺得形式倒還好耶。


我想再問一個《河北台北》的問題,我覺得比較有意思的是,參與過韓戰才來台灣的,這樣的題材好像還沒看過,較多都是講日本兵。妳在拍這個題材,是妳父親不在場的情況下,妳自己回去找那些記憶,有沒有什麼樣的困難?
其實困難蠻大的,因為要去河北之前,我跟我製片說我想要哪些受訪者,可不可以先找好,我們就有目的性的去,不會只是說拍了一堆空景回來,都沒有人可以訪問。我要找的對象一樣都是老兵,只是他是共產黨,他參加過國共內戰。結果在大陸,沒有人要給我訪問,因為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多少有點敏感,那一個正式的訪問對他們來說可能太嚴重了。所以到出發前,買好機票了,完全沒有受訪者欸,只有一個,那一個就是研究碉堡的,那很無聊,我們會邀他當受訪者只是想要蒐集一些資料,因為碉堡很多,在山西那裡碉堡很多,我們不知道去哪個才是重要,這邊的資料其實蠻難查,我想說那就去找他訪問,主要只是為了碉堡的歷史,關於內戰的,沒有人要讓我們訪問。那就抱著一個,想說有什麼拍什麼好了。

所以要出發的時候攝影師也不知道要拍什麼,製片也不知道要怎麼辦,那我們就還是去了,其實我們也才三個人,拿了一台小機器就去了。但我覺得很酷,就是整個過程,你可以看到我們還是有很多受訪者對不對,我就在路邊跟人家聊天啊,像有一個在北京城外,有一片紀念用沒有拆的舊城牆,公園那裡,我就想要找人問這個城牆,跟當時共產黨打國民黨在城內城外的情形。想說怎麼辦,就到城牆的公園,隨便看有沒有人可以聊天。我其實都是聊天聊來的耶,我看到一個八十幾歲的阿伯在甩手,在那邊看來看去,想說他年紀好像有點大,就隨便跟他聊天好了,就聊城牆的事情,就開始跟我講,清朝的時候還是元朝,這個城牆就有了,然後怎樣怎樣……我想說,不簡單,這個阿伯年紀這個大了,講話文謅謅的一定有些什麼,然後再繼續從那個元朝、清朝一路問到民國,然後才切入內戰這件事,剛好他是去接收北京的軍隊當中的,他是做文物保管的,什麼東西要接收、什麼東西不要接收的人,就覺得有問到蠻酷的。

那個平津戰役喔,那個也是我去平津戰役紀念館,在天津的時候,一去到那邊:「今日休館」,拍屁啊!看屁啊!去到現場有一些阿伯也是去到發現:「咦,休館是吧。」它不是一個很熱門的景點,不會特別公佈今天整修,是去到才知道,想說怎麼辦,我們只能遠遠地看到裡面有一些雕像,攝影師說要拍什麼,那你先拍雕像好了,還是很遠!zoom in到最裡面。然後看到有阿伯在遛鳥,一個鳥籠在遛鳥,然後一群阿伯坐在地上,這邊有壁畫,下面有一個台階,坐在那邊聊天,我想說,好啦,我去跟他聊天好了,然後聊聊聊聊聊,他就跟我講平津戰役的事,就這樣,都這樣。

還有在天津,也是在路邊,我爸說有一個河北大街,要去拍,後來沒拍成,因為人來人往,沒有人要理我,一個阿伯騎腳踏車過去,我說:「大哥!大哥!」他說:「幹麻?」我說:「你知道以前的河北大街長怎樣嗎?」他說:「不知道啦!」人來人往沒人要理我欸。後來終於有一個阿伯非常熱心,他看到我拿著攝影機,有很多話要告訴我,他自己主動找我攀談,攀談了一個多小時,從日落到沒有太陽,冷的要死,我們在路邊,滔滔不絕一直講,都不是我要的,講完之後敷衍他離開之後,我跟攝影師兩個人開始狂奔,太冷了,冷的站在路邊快要凍死了,那個阿伯居然裡面給我穿短袖,穿一件超薄的運動外套,他還把衣服掀開給我看說:「你看我裡面沒穿,我都不怕冷。」我心裡就想說,我冷的要死,可不可以放我們走了,因為我們真的太冷了,那時候大概一度之類的,太陽下山之後就更冷,我們開始跑步,因為攝影師說他手快要凍僵了,我們就開始狂奔。其實那些人都聊天聊來的。還有一些計程車司機,我覺得很有趣,


我在看的時候就想說,你們計程車應該花蠻多錢的。
其實還好耶,其實還好,因為我們去的真的是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你們都直接拍喔,他們不會講什麼?
不會耶,如果他們真的有問才會說。因為他們覺得我們是返鄉探親,其實我也算是去找以前的一些墳啦、地方,那些住的地方,所以他們就覺得說返鄉探親這樣,然後做個紀錄,對,所以他們大概普遍是這樣。所以不良示範也是沒有告訴他們說會是一部紀錄片,這也是不好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跟他們說這是一部紀錄片,他們會怕。中間還有一個人,我跟他訪談完之後,他要求我把所有東西刪掉,關於他的,我現場刪給他看,跟他說我刪掉了,因為他說這樣回去他會睡不著,幫他刪掉,(妳是訪完之後才說這是紀錄片?)也沒這樣講,只是突然意識到,這些東西被錄在攝影機裡面,意識到這件事他就非常不安,就請我刪掉;那也有拉車的大哥說不能拍他的臉,只能錄聲音,這種都有。所以最後那些受訪者我也沒有打名字,有一些其實我們有問,但我後來覺得他們其實還是會害怕,所以我不打名字、不打地方,就這樣,不明確告訴你在哪裡拍的。


有一段你們一直去找一個叫小惠庄的地方,你爸說很好找,但你們繞半天說沒有路,可是沒有路之後就是直接接下一段……那個中間是?
那個中間就是還要修你知道嗎,就沒剪好,就是結案在即,就變這樣(笑)。就是來不及啦,但其實那邊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加,就還是要想。其實那裡蠻好笑的,一個這麼偏鄉的地方,真的很偏鄉,你看那附近就是一片荒涼,蓋那些別墅,每一戶都有一個車庫,每一戶好像是兩層樓,看起來像別墅,都統一長一模一樣,其實那要給誰住啊,對啊要給誰住,我真的很納悶耶,他把原本的舊房舍全部推平,可是在他們那邊來說,有的有機會好像可以搬回去住,所以他們都不排斥說把原本的房子都推掉,覺得原本房子住得不夠舒服。可是還是會空很多新的房子啊,那些房子,我不知道開墾那麼大一片要幹嘛,那真的,真的沒路欸,那裡真的沒有路可以進去,我不知道,我覺得那個建設蠻荒謬的,就很怪。

其實那一趟去,看到很多,這也是我後來還在修的,看到很多發展,關於建設這件事,,影片裡面其實是一個時代在改變,對他們當地生活的一些硬體的東西,有很大的改變,但是那些改變有時候讓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有去一個地方叫楊柳清,後來好像沒剪進去,它蓋了一大片像以前中影文化城那種老房子,可我覺得這件事超好笑,本來原本的舊房子差不多是那樣,他把它全部移平,移平之後覺得要觀光,那再蓋一次好了,蓋了一個中影文化城耶,超級大一片。然後那些房子很好笑喔,你遠遠看覺得很漂亮,近看,裡面是空的耶,因為沒有人在住啊,裡面是空的也沒有隔間,只是外觀像仿古建築,但是裡面就是甘蔗板,就是空的,就覺得很荒謬。然後旁邊本來有個運河,我有訪問到一個人,他說這個運河其實是以前的古運河,因為以前運河要運貨,現在有路很發達,所以船的運貨就沒了,所以他們就把它填平,填平以後,他們覺得要觀光發展,就再挖一次耶,就想說:咦,有什麼問題嗎?


關於《河北台北》的最後一個問題,妳剛開始沒有刻意去講自己的身份,包括妳講妳爸,字卡打的是「老李」,為什麼?
我不想讓人家覺得就是一個家庭錄影帶,如果一剛開始就這麼打,好像就變成一個家庭錄影帶了。家庭的成分也是有,可是我要講的,很大一半是這個人的人生,大概中段之後才有我媽媽,看到我媽媽、看到我們住的家。因為一剛開始看到感覺像一個獨居老人還是什麼,我覺得還是關注在他的人生,我不想讓人家一開始覺得像家庭錄影帶,我覺得打「爸爸」還蠻奇怪的。這個也回到說,我跟我爸沒有很親,到後來他生病才比較親,因為他脾氣非常非常不好,其實中間有一些喝醉酒的畫面,就沒有剪進去,那可能也沒有很親吧,想要跳到一個第三者的觀點去看。

但我覺得紀錄片會幫助被攝者以及幫助攝影的人,我一直認為我跟自己的爸爸沒有很親,可我在看素材的時候我發現一件事就是,我跟我爸在說話的語調,跟別人說話的語調是不一樣的,我跟他說話的時候有一種嬌氣,感覺很像女兒在跟爸爸撒嬌的口氣。所以其實我想要親近他,可是我一直沒做這件事,自己沒有察覺。當你跳到第三者來看的時候,就發現這件事情,其實還蠻明顯的。我說也幫助被攝者是,有時候被攝者有些事情過不去,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影像,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他就覺得這件事情過去了,覺得好像放下很多事情。我覺得《河北台北》對我來說有一點也是這樣,因為我既是拍的人,其實也在裡面,很多事情你看到之後覺得過去了,不管是心結還是什麼,就過去了。


所以這支片子到最後比較聚焦在家庭的原因是?
也不是,因為其實拍攝到後半段,就是為什麼這部片子在2011年的時候去了河北,為什麼2004年就拍了,隔了七年,2011年才去,中間沒有一個實際的動力說我要去,因為我爸身體很健康,到2011年的時候我覺得他的身體可能要不行了,所以說我趕快去。為什麼講韓戰的事情,我爸的講述就這麼少,還有另外兩個伯伯在講韓戰,因為我2011年從河北回來,他就沒辦法表達,所以韓戰的部分,當時去之前只錄了一點,因為我們不是要去韓國,所以著墨在大陸的訪談比較多,那韓國的部分就問的很少,然後回來之後其實他已經沒辦法表達了,所以韓戰的部分就變得很少。所以為什麼後面的部分變成家庭比較多,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生病,二方面是他能夠口述的事情很少。他一剛開始來台灣,其實還是在當兵的,所以還有發生很多事,可是就沒辦法再說了。


妳做過剪接、導演,現在有自己在寫劇本,妳未來有什麼計畫,或者妳希望的方向是怎麼樣?
未來喔,我希望八年之後可以搬去宜蘭,買一塊地。做剪接妳可能要待在台北市,因為導演可能要來看片,就不能離開這裡;那如果轉做文字的話,妳在哪裡就沒有太大的差別,所以我希望八年之後,我想要買一塊地,讓它荒廢、讓它有一些生態,我要的空間不大,只要一個小房子,如果本來就有也很好,如果沒有可能就蓋一個小房子,以寫東西為主要生活來源。


為什麼是八年?
因為我給自己定的人生目標都是十年一個目標,所以就是二十歲的時候、三十歲的時候、四十歲的時候,八年就四十歲了。


所以妳八年以後就不剪片了,就寫東西?
這我也不知道耶,有可能還會剪吧,但是比重,現在是剪接比較多,寫很少。也許持平,就是之後再看,但就是有一個願景,希望家裡的門打開不是像這樣,是另外一個景象。


最近有在進行長片的案子嗎?
就這個啊,《地球之愛》,還有另外一支叫《紀州庵》,是一個古蹟修復跟文學的紀錄片。下半年應該是有一個劇情長片的本要寫,目前是這樣,差不多一年就過完了。


那妳現在工作的狀況可以應付妳的生活開支嗎?
OK啦,跟以前比真的是好太多,但不是說很賺錢,就差不多打平開支的一個狀態。


所以妳要繳稅?
要,現在要繳稅了,但就是他們會先扣嘛,後來還是會退啊,現在還是會退稅,但還是有繳到稅。



--
參考閱讀:
【國家相簿生產者計劃】深度訪談剪接師 李念修 (上)




Dana K

LGBT,電影,影集,書,德國足球,搖滾樂,台灣獨立。 歌德/工業/民謠金/旋死/英搖/民謠/Grunge/Post-Grunge/Pop/Darkwave/另類搖滾/廣義的金屬頭

張貼留言

較新的 較舊